科技发展与当代史学研究

科技发展与当代史学研究陈士俊(天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系副教授)长期以来，在历．史学的研究传统中对科技现象并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按照历史学的研究传统，以往的重点一般是放在政治史、经济史和思想文化史方面，尽管在思想文化史中也涉及科学，在经济史中也涉及一些技术现象，但所占份量极为有限。这种现象的产生并非偶然，也不足为怪，因为在源远流长的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科学发展极为缓慢，并且没有能够充分显示出它对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产生的强烈影响。但是，从19世纪下半叶以来，特别是进入20世纪以后，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是科学本身的变化。现代科学已．经由小科学变成了大科学。大科学不仅体现为当代科研活动的规模远远超出了古代和近代，同时也体现为科学的社会化程度有了显著提高，它同作为其外部环境的社会各因素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现代科学发展需要社会给予大量投入(人、财、物)。因此要发展现代科学，就要处理好科学同社会的关系问题。其次是社会的变化。现代社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科学技术的进步，社会生产的发展单靠以往那种传统办．法(如劳动密集、资金密集、外延式扩大、经济缓慢积累等)已经趋于极限。国际间的竞争、经济的竞争、军事的竞争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科技的竞争。在当代，对社会现象的解释，对社会问题的研究，对社会发展·32·历史教学1992年第7期的历史考察，离开科学技术因素，都很难说清楚。其三是观念的变化。科技社会化和社会科学化的现实，迫使人们的观念也必然发生相应变化。以对科学概念和技术概念的理解为例，在当代，科学概念的基本含义不仅有了广义和狭义的区别，同时在内涵上也具有了丰富多样的内容。以往那种仅仅把科学视为知识和知识体系的观点已经不能概括科学现象本身了，而必须把科学看作是一种复杂的系统，从认识活动、认识结果和对这种成果的社会应用等方面对它加以综合把握。如果说以往人们单从认识结果方·面理解科学，因而把它(即科学知识)作为思想文化史范畴来加以研究还是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在当代这已经远远不够了，因为科学作为人类特殊的社会活动方式已经形成了庞大的社会体制和社会性事业。显然，当把科学理解为一种特殊的社会事业，同仅仅把科学理解为知识和知识体系相比更能体察到它同社会的紧密联系。同样，在当代，技术概念也广义化了，技术也不单单指人类改造，控制自然的各种物质手段，同时也包括人类控制、改造社会以及自身精神(思维)活动的方式与手段，即在传统的自然技术之外．还应包括社会管理组织技术和思维技术等。技术的表现形态除“人化”(以人为载体，表现为人的技能、技巧．等)、物化技术(以自然物为载体，表现为机器、工具、设备等)以外，还存在大量以信息为特征的技术形态(如工艺、程序等)。技术概念的广义化、技术形态的多元化、技术来源的科学化、技术创新的社会化、技术更新的加速化、技术合作的国际化等等已把技术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联系起来，使得现代社会生活中再也不能忽视技术的进步和发展了。上述三种变化充分显示了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存在密切内在联系，因此深刻认识、研究三者的关系，概括总结其中的历史经验，寻绎其规律性，不仅具有理论意义，而且对于搞好我国的现代化建设也有迫切的实际意义。 t科学技术的发展与社会有着复杂多样的联系。在二者之间可以找到许多结合点。以作为我们进行学术探讨的重要课题。其中’最容易被人体察到的是在史学方面。史学作为研究事物在时间演进方面所体现出来的规律性的一门科学，为研究科学与社会的关系提供了一个统一的基础，因为无论是科学(包括技术)，还是社会，它们都是时间的函数，正因为如此，历史学在深入研究科学与社会的关系方面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第一，鉴于科学技术在当代社会中作用的显著增长，历史学应该努力开拓新的研究领域，把科学技术的发展与社会影响纳入历史学考察的重要视野之内，加强科学技术综合史的研究。对科学技术进行历史学的考察并不是一个新问题，但以往在这方面所进行的工作有两个倾向：其一是从事科技史研究的几乎全是搞自然科学出身的，或者是一些离开具体自然科学课题研究的老年科学家，而真正学习和研究历史学的人专搞科技史的有如凤毛麟角；其二是以往科技史的研究几乎全部集中于科技本身的“内史”，即着重研究科学概念、科学思想、科学知识、科学本体的历史演化，而对于科学作为特殊的社会体制和社会事业的历史变化，以及科学与社会相互关系的历史演进的研究则极为罕见。在科学技术中的研究中，冲破传统范式而着重科技“外史”研究的先列者之一是苏联学者格森，他在1931年提交给在伦敦召开的第二届国际科学史会议上的论文《牛顿力学的社会经济根源》，引起了与会者的极大兴趣，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后，在英国，以贝尔纳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发起了一个注意研究“科学与社会联系”的运动。1939年，贝尔纳的《科学的社会功能》一书出版。该书不仅成为科学外史研究的范例，同时成为科学学的经典性著作。大约与此同时，在美国，著名科学史家萨顿的学生默顿也于1938年出版了他的博士论文《十七世纪英国的科学技术与社会》一书。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它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日益增长，人们越来越对科学技术社会史的研究发生兴趣。正如国际科学史和科学哲学联合会科学史分会主席欧文·希伯特所指出的，当代的科学技术史研究已经“转而专心于研究有关科学与技术发展的所有可以想象的、前后连贯的、环境方面的主要原因——社会、文化、人类学、政治、经济、企业、地域、哲学、意识形态和宗教方面的原因”。面对科学史研究中的这股新的世界性潮流，我国的科学史界自从十一届三中会全会以后也做了一些工作，其部分研究成果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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